送出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,写在一张只有手指头宽的小纸条上:安心考试。
这纸条不是通过明书记的渠道来的,而是趁苏南石在上工的时候,被悄悄地放在他的枕头底下,苏南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。
呵,安心考试?有明浩辰惦记,他还能安心考试?本事倒是不小,人在牢里,不但能知道考试的确切时间,还能写纸条送出来,甚至还能不动用书记的关系,自己派人放了纸条。
管得倒挺多!明浩辰要是不惦记,他还真能安心点!苏南石将纸条撕得粉碎,扔到了庙门口的水潭里。
高考前一天,村里派了好几辆驴车,将去市里参加考试的知青们拉了去。
苏南石看到,好多女知青都放弃了这次高考的机会。有好几个女知青怀了当地人的孩子,行动不便,有几个女知青嫁了当地人也不去参加考试了。男知青们倒是都去参加考试了,不管能不能考上,反正先去考,有机会走人就先走人。
大着肚子的田小妹哭成了泪人,拉着冯学海不让他坐上车,活像这一去就生离死别一般。
乡亲们送家里的知青出来,都是祝对方高考得中,只有田小妹说:“学海,你可千万别考上!考上了就要去念大学,孩子生下来就看不到爹了……”
一车人都等着冯学海,冯学海只好把田小妹拉到一边,低声哄道:“我就是去参加考试,考完了试,离出成绩还早着,就算出了成绩,离去上学还早着!你放心,你生孩子时,我保证在旁边!”
得到了保证的田小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手,冯学海一脸尴尬地跨上了驴车,在一众人的哄笑,红着脸坐到了角落里。
和现实世界的第一次恢复高考安排在七月不同,这次高考安排在春天,考试为两天共十门科目,知青们被拉到了市里的招待所住宿,放了行李后,拿着介绍信去考场外面领准考证,然后熟悉考场。
苏南石看完考场后就回招待所睡觉了,一觉醒来,发现同个房间的冯学海对着摊在桌上的复习资料长嘘短叹,满是忧伤地说,道:“唉……心里烦!考好了也要回去接田小妹,考不好更糟,得一辈子被田小妹栓住!”
苏南石安慰道:“学海,别想那么多!你若是能考好,以后田小妹也跟着你过好日子……至少你先回城里再说?”
他自己也是这样打算的,不管明浩辰出来后能不能找到他,至少他先逃得远远的,不坐以待毙。
见到冯学海负能量爆棚,苏南石建议去招待所附近走走,散散心,缓解一下焦虑情绪,冯学海点头答应了。
他们正出了招待所门口,门外的大树上倚靠着一个社会闲散人员,朝着两人吹了声口哨,那二流子的模样像极了待在牢里的明浩辰。
“不管哪里,都有这类人!别理他!”苏南石拉着冯学海就走。
“你是叫……苏南石?”
没想到,那个二流子准确地叫出了苏南石的名字,这让苏南石停下了脚步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那个二流子咧嘴笑笑,道:“有人说你……长得很漂亮,很好认!……果不其然?真的一眼就认出了你!对了,有你的纸条!”说着,那人掏出一小团纸,扔到苏南石脚下,抱手倚在树上看着他。
苏南石捡起纸团,仍是明浩辰歪歪扭扭的字迹,写在一张香烟纸上,还是四个字:安心考试。
冯学海凑过头来看了眼,低声笑道:“那位……还真关心你?”
“无聊!”
苏南石将纸团起来,扔回了那个二流子脚底下,径直离开,但那人叫住了他。
“别急着走!喏,给你带了红烧肉!”那人努努嘴,他身后的树杈上挂了一个篮子。
“带回去给他自己吃吧!”苏南石扭头看了看,委婉地拒绝。
二流子冷哼一声:“呵,你以为我喜欢带给你吃?果然臭脾气,和牢里那位一样!这样说吧,你如果不吃这碗肉,我完不成任务,他会杀我全家,你……信吧?”
苏南石皱了皱眉,走过去,伸手提了树上挂的篮子,朝二流子道:“那……谢谢了!”
也没心情去散步了,苏南石回了招待所的房间,将篮子“噔”地一声扔到桌上,面朝里躺到了床上。
篮里扣着红烧肉的碗被震开了,传出了一股特有的诱人香味,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香得能要人命。
冯学海趴到碗前,直接用手抓着油腻腻的肉往嘴里塞,含糊地说道:“这么好的待遇……你还不领情……这小子本事可真大,人在里面还……”
苏南石没好气地打断冯学海的??叨叨:“红烧肉还堵不上你的嘴!”
“你不吃?这么好的东西!你傻啊你!嘿嘿,便宜了我!”
一碗红烧肉全进了冯学海的肚子,哪成想,好事多磨,冯学海当晚就蹿了稀,蹲在厕所起不来了。
冯学海又一次蹲得瘸着腿出来时,抱怨道:“我说……那位对你……是不是用力过猛了?这么油腻的一大碗……我这是……替人受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