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卫洲脸的瞬间,楚风愣了愣,有些被吓到。
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卫洲掉眼泪,虽然卫洲之前有过一两次在他面前装腔作势摆出要哭的样子,但没有一次真的有眼泪落下。
他以为卫洲不会哭,至少在他的记忆里,卫洲即使被他爸拿着稻草绳抽得皮开肉绽也没有掉半滴眼泪。
倒是他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,把爷爷奶奶吓得不轻。
心脏像是被人捅进一把刀,不断地扭转搅动,那种疼痛像是要他的命。
为什么要哭,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,凭什么他先委屈上了。
一定是晚上的暴雨都浇他们脑袋里了,才一个两个的动不动就哭,还把他感染了。
“穿成这样,还不穿鞋,你是想去哪儿?”
一开口心中的小火苗就蹭蹭往上窜,压都压不住,楚风瞪着他。
卫洲低头看向自己的脚,要不是楚风说他都没发现自己是光着脚出来的。
要去哪儿,他能去哪儿?今天是除夕,是游子归家的日子,可他没有家,没有归宿,他没有可以去的地方。
“我问你要去哪儿?!”楚风低吼着。
为什么会觉得委屈,为什么会觉得伤心,应该要生气的,可是看到他脸上带着摔倒时蹭的伤,潸然泪下魂不守舍的样子,嚣张的火焰就自动接住了他的泪水,化为一缕白烟,最后只剩下滚烫的锥心的痛。
烟花的照耀下楚风的脸忽明忽暗,他就在眼前,但他也很遥远。
昙花会败,烟花会消散,楚风也会像清晨的雾一样消失。
楚风吸了下鼻子,抬手擦去卫洲脸上的泪水。
“回家吧。”楚风说。
回家?这个词终于把卫洲的思绪回到现实。
“你,不是要跟我分手吗?”
楚风拧着眉,“脑子磕坏了?”
卫洲感受了下自己大脑的状态,“应该没。”
“不好好休息到底发什么神经,”楚风嘀咕着。
刚刚外套已经脱给他了,眼下楚风身上就穿着一件,如果再脱下来给卫洲那他就得裸奔,这实在有伤大雅。
他想了想,算了,不听话的人就得受到惩罚,就算生病那也是他活该。
“再不走咱两都得冻死在这儿。”楚风说。
楚风的身后天空火树琪花,五彩斑斓的烟火交织在一起,如梦如幻,这一刻节日的喜庆和热闹不再是一种讽刺,卫洲也感受到了那一份温馨。
虽然他们还在闹矛盾,可是在他感到迷茫的时候,楚风还是提灯寻找他了。
缓冲了两秒,卫洲旋即紧紧抱住他。
人类始终改变不了贪婪的本性。
回到家,楚风把瑟瑟发抖的卫洲推到花洒下,拧开水龙头。
热气腾腾的水和冰凉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对比,卫洲本能地想避开,但楚风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。
水流从头顶淋到脚下,卫洲依然抖个不停,楚风站在他面前,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溅湿,卫洲往前一步,伸出手想抱他。
楚风放开抓着他的手,后退一步避开了他,转身走到浴缸那儿放水。
卫洲怔愣地盯着自己抓空的手,好半天没有动作。
“愣着干嘛,想被冻死吗?”楚风边说边走到他旁边,把他拽到浴缸那儿。
抓住了。
“看我干嘛?难不成还要我伺候你脱衣服洗澡?”楚风有些不耐烦甩开他的手。
卫洲反手拉住他,“你要去哪儿?”
“给你拿吃的,大爷!”楚风没好气地说。
怨气比凌晨十二点的鬼还重。
哗啦一声,水漫浴室,卫洲双手掩面,低低地笑着,听着从水里传来的咕噜声。
原来他的肚子叫了。
楚风忙前忙后又是给他放洗澡水又是给他拿吃的,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他对他的在意和担心,阴郁的心情渐渐消失。
好期待,楚风会帮他准备什么吃的?刚刚厨房明显有被用过,卫洲的眼睛从指缝露出。
他该不会把李理给他做的宵夜拿来给他吧?卫洲啧了一声,皱了皱眉。
楚风脱掉上衣,领口碰到脸颊时有湿湿凉凉的触感,他将衣服拿在手上,指腹揉搓着那处潮湿,这个位置,是刚刚卫洲抱着他时流下的眼泪。
换好睡衣后,楚风一手拿着卫洲的睡衣,一手端着装有三明治的餐盘走进浴室。
“这个,”卫洲拿起三明治,还是没忍住问了他,“你做的吗?”
“不是。”
卫洲眼睛放大了一小圈。
“天上掉的。”
“哦……”卫洲一通乐,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楚风,好怀念。
“笑什么笑,”楚风双手交叉在胸前睨着他,“一会再跟你好好算账。”
“好。”只要你不再跑,怎样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