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杖,存在于巫族传说中的圣物。相传它是冥王赠予巫族先祖的法器,拥毁天灭地的通灵之力,但在几百年前便下落不明。
巫族内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——得鬼杖者得天下。曾经在混沌纪元时期,古巫族的首领安娜阿贝尔便曾借着鬼杖之力一统尼罗河流域。当时属于利尼坦的时空还未被开辟,亡灵术在埃及与希腊地区盛极一时,无论是人类还是色利安族都致力于研习通灵法术,造就了巫族空前绝后的黄金年代。
然而随着自然法术流派的崛起,掌握亡灵之术的巫族逐渐没落,最终在混沌纪元末期的巫师之战中败给了自然法师,四散逃亡隐姓埋名,在历史的洪流中销声匿迹。
许多巫族的后人都将当年战败的原因归结于鬼杖的失传,许多人认为,只要能够找到鬼杖,便能复兴巫族使其重回历史舞台。然而这么多年过去,却无人知晓鬼杖的下落。他的养父致力于寻找鬼杖十余年,依旧没有取得多大的进展,只推测出鬼杖极大可能流落在了人类世界。
这些都是巴德尔告诉他的关于鬼杖的传闻,孰真孰假,恐怕连巴德尔都无法笃定。
付提亚在朔的身上没有感受到那股阴冷浑浊的亡灵之气,因此他以为朔并不是巫族的人。可如果不是巫族的后代,朔怎么会知道鬼杖的事情?或许朔通过某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,就像他察觉不到她的自然之力一样,他也同样无法窥探出她身上的亡灵之力。
那么,她想要得到鬼杖,也是为了复兴巫族吗?
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,他望着眼前那楚楚动人的少女,发现自己其实对她根本一无所知。她的生世背景,背后的势力,甚至连她的喜怒哀乐,都对他而言是谜团般的存在。那双近在咫尺的笑颜,遥远得仿佛隔着一道浩瀚的银河,却无时无刻牵动着他的每一根思绪。
究竟何时,他才能够破解她身上的那些秘密,得到她的信任?
“所以,这便是你跟着我的原因。”付提亚眼里涌现出复杂的情绪,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,企图从那张冷漠如白纸的脸上读出讯息,“你在鬼市碰巧撞见我拿着你丢失的匕首,在跟踪中无意间得知我交换了关于鬼杖下落的情报。所以你决定一路跟随我,探寻更多有关鬼杖的线索。”
她的眼眸微眯了起来,唇边似笑非笑的神情令人难以揣摩。
“你不该跟着我。”付提亚浅笑着缓缓说道,“你该跟随的,是我的养父巴德尔,他才是最渴望获得鬼杖的人。只不过,我敢打赌,如果他真的找到了鬼杖,无论你开出什么条件,他也绝不会把它让给你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她轻轻应和道,如春花般的笑靥狠狠拨动着他的心弦,令他无从反抗,“但我更相信你。”
——所以,你会为我得到鬼杖,对吗?她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。
迟疑了片刻,茶眸的少年仍旧露出了灿白的笑容,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暮色再一次笼罩了俄迩匹克山脉脚下的雪杉林,苍茫的雪原与霞光交相辉映,成为了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。
付提亚本想休整几天再上路,但朔执意当天下午便离开帕特斯村。据她所说,他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,以免被维纳利斯用追踪术找到他的下落。他们在村子里采购了一些干粮和防水布,便匆匆离开了这个依山而建的简朴村落,徒步朝南前行。
朔想要寻找鬼杖,而最了解鬼杖下落的人,正是他的养父巴德尔。可惜经吉斯塔镇一别,他便再也没有听闻过巴德尔的音讯,哪怕他被困皇宫面临死刑,巴德尔都迟迟没有现身,仿佛早就忘了还有他这个儿子。
既然不知该去哪里找他,付提亚打算先去圣洛哥碰碰运气。村子里生活着巴德尔掌管的巫族部落,即便巴德尔不在那里,也能向族人打听一下他的下落,总不可能一无所获。
如今他竟已经有近四个月没有见到他的养父了。从当初的分歧到怨恨,到解除误会,他对巴德尔的看法可谓是日新月异,如今他迫不及待能够再次见到他,跟他亲口确认一件事情。
——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吗?
如果是,他为什么要将此事隐瞒?当年他与维纳利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,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?葛琳娜提过的合约又是什么,是否也与这一切有关?
除此以外……
他转头瞥了一眼身后,银发的少女不疾不徐跟在他的身后,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。
如果确认了养父没有害他之心,那他还应该帮助朔,从他口中套取鬼杖的情报吗?那算是对他的背叛吗……
朔、巴德尔、还有其他的巫族后裔,都在寻找这把传说中的圣物。鬼杖……真的有那么厉害吗?它的力量,是否也能帮他获得他想要的东西?他的人生已成了一场死局,鬼杖会不会是那条唯一的出口,逆转他迄今为止的所有失败?
曾经的他还对巴德尔痴迷鬼杖感到不屑,认为他在盲目追求一个子虚乌有的妄想之物。但他现在竟有些理解那种心情——当人生已经失去了其他可能,他们便把希望押注在鬼杖上,耗尽一生去寻找它,哪怕概率及其渺茫,也始终不肯放弃。鬼杖的力量神秘而又未知,这无疑更加使它充满了致命的诱惑。
得鬼杖者得天下,万一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呢?他们一定是这么认为的吧。如果有朝一日鬼杖现世,一定会在利尼坦卷起腥风血雨……
黑暗渐渐吞噬了雪山下的山林,前方的路变得难以辨认起来。付提亚停止了脑内的胡思乱想,转身对朔说道,“天色不早了,我们在这儿扎营吧。”
他用砍下的树木和防水布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,又用松软的雪杉枝条铺在里面当床铺。以前和巴德尔云游四方的时候,他们常常在野外过夜,山林里危机四伏的环境对他来说并不陌生。令他惊讶的是,朔似乎也有野外生活的经验,十分熟稔地砍柴生火,迅速置办好了一切。
他用小刀处理起猎来的兔肉,准备待会儿架在篝火上炙烤。朔则在火堆旁找了块石头坐下休憩,模样似乎有些疲惫。他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,随口问道,“你的伤好点了吗?”
“嗯。”她坐在篝火旁,望着他将兔肉剥皮去骨,脸上无甚表情,“但最近恐怕不能使用法术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朔似乎不想跟他解释太多,垂眸轻声答道,“法力受损,需要恢复一段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