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命先生执盏为虞瀚东斟了满满一杯酒,又将自己的酒杯注满,擎杯开怀道:“先敬公子一杯,要不是今日遇见公子,小老儿就不能在此享受美味佳肴了。”
虞瀚东客套了两句,跟着举杯一饮而尽。
算命先生饮完酒后抹了抹稀疏的胡须,自我介绍道:“小老儿郑甲,原郑国人,寄居洛安二十年有余,以卜卦算命为生,可惜技艺不精,落得现如今穷困潦倒。”他神色坦然,拱手问道:“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?”
虞瀚东觉得此人身处困境,仍能随心所欲,不失为一位洒脱率性之人。他仍以前世的名字回道:“在下孙曜,见过郑兄。”
就在郑甲哈哈大笑之际,菜肴陆续上桌了。郑甲以专家的口吻,给虞瀚东解说每一道菜肴的做法及其一些典故。虞瀚东见他谈吐有趣,与之相处丝毫不感觉无聊,甚是心喜。
酒过数巡,周围用膳的顾客渐多,一时间觥筹交错,热闹不凡。虞瀚东稍加留意他们所聊的内容,都是关于柴府比武招婿的事情。
郑甲吃了片美味的鱼肉后,随口道:“柴府弄这么大阵仗,名为招婿,实非如此。”
虞瀚东有些微醉,奇道:“此话怎讲?”
郑甲为虞瀚东添了杯酒,打开话匣子道:“想必孙兄弟早有听闻,中都洛安有两大世家豪族,分别是柴、柳两家,他们在这洛安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,而且两家还世代交好。柳家祖上数代行医,出过多位名医圣手。现在柳家由柳文子和柳钦元兄弟俩当家,柳文子一生行医施药,由于他医术高超,救人无数,所以得了个神医的称号。他的弟弟柳钦元则执掌家业,将柳家的敦源堂打理的井井有条。柴家则是匠人出身,为各国王侯贵族建造宫苑府邸,积累巨额财富后,在各地开设钱庄、当铺,到现如今柴家早已富可敌国。”介绍完柴、柳两家的渊源后,他叹息一声,又接着说道:“当今世道纷乱,各国争战不休,人人过得朝不保夕的日子。洛安虽说身处战乱之外,但难保有一天战祸会从天而降,所以那些豪门大户都会积攒实力、招揽人才,以应对将来的不测。可惜柴家现任家主柴懿膝下单薄,唯有一子一女,不似柳家子孙兴旺。为将来计,柴懿才会想出比武招婿的办法,实则是为了招揽可用的人才。”
虞瀚东暗忖原来如此,却并未放在心上。
正当两人饮至半酣时,又有顾客登楼上来,听脚步声杂乱,显然来了好些人。
虞瀚东半眯着醉眼望向楼道处,一名外形俊俏风流的公子哥偕同一名艳丽佳人谈笑风生上楼而来,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伙同伴。酒楼的伙计正要将他们引往另一边的坐席。
那俊俏公子却止步望向虞瀚东这一边,随手指了指,若无其事道:“我看这边的风景不错,我们就在这边用膳吧。”
闻言虞瀚东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,只见此人剑眉星目,唇若涂朱,貌白神清,七分文雅中带着三分英气,有着一副讨女子喜欢的好皮相,但其眼神轻佻,举止浮夸,不像是个可靠之人。
伙计看了看虞瀚东、郑甲,对那俊俏公子面露难色道:“那边客官还未吃完,不如换一桌吧。客官!你看,那边宽敞······”
俊俏公子打断道:“让他们挪挪位置不就行了。”在他身旁的女子嘻嘻轻笑,一旁的同伴更是跟着起哄。
伙计万般无奈,只能来到虞瀚东、郑甲席前,躬着身子正要开口,虞瀚东直接道:“我不为难你,你去跟他说,我们没吃完前绝不会离座的。”
郑甲见虞瀚东如此硬气,不禁附和道:“就是,你们宁瑞楼也没有逼人让座的道理吧。”
伙计神色尴尬,硬着头皮去跟俊俏公子回话。
那俊俏公子剑眉含怒,举步走至虞瀚东面前,傲然道:“这一席的费用由本公子付了,你俩可以赶紧走了。”
郑甲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,他边笑边道:“费用早已付过,不劳公子费心了。”。
俊俏公子脸色铁青,怒意更盛。跟来的同伴见状纷纷喝骂起来,大有动手的态势。
这时正在三楼宴请贵客的酒楼掌柜及时赶来,待问明情由后,老成持重的掌柜对着俊俏公子肃容问道:“公子是想在宁瑞楼闹事吗?”
公子哥自知理亏,悻悻离开了,他们一伙人在伙计的引领下,坐到了斜对面的靠窗位置。
掌柜向虞瀚东等人致歉后,便去招待贵客了。
待掌柜走远,郑甲喃喃道:“这掌柜还算公道。”
虞瀚东不以为然地喝了一杯酒。
郑甲接着道:“说起这宁瑞楼,孙兄弟可知盛产雪露的醉川也有一家宁瑞楼。”
虞瀚东正想去醉川会会酒仙骆茂,于是打起精神来听郑甲说话。
“···那雪露真是酒中极品,可惜制作的秘方始终是醉川宁瑞楼的不传之秘,连我们洛安的宁瑞楼都不知道。”郑甲叹息一声,道:“以前还能花重金在此买到一瓶雪露,但自从上个月醉川那里传来雪露酒掺假,甚至传出酒中带有尿骚味的事后,雪露的名声顿时大跌······”
虞瀚东正听得津津有味,耳朵另一边忽然传来打招呼的声音:“薛旌兄!你竟比我来的还要早。”他浑身一震,回头看去,只见一名刚上楼的华衣公子正与斜对面的俊俏公子打招呼,被称呼为薛旌的俊俏公子立马起身,笑着迎向华衣公子,拱手施礼道:“秋兄!你可算来了,我们等的你好苦啊。来来,快请入座。”
姓秋的华衣公子入座后,看向薛旌身旁的艳丽佳人,调笑道:“薛兄!马上就要比武招婿了,你还带着束姑娘来这宁瑞楼招摇,不怕到时候柴家不喜吗?”
那叫束姑娘的艳丽佳人顿时神色一黯。
薛旌反而大笑道:“想那柴家小姐定是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,我薛旌如能比武胜出得识柴家小姐,定能让她享尽人间之福。”他又邪笑道:“到时候就由不得他柴家了。”
在座的同伴纷纷哂笑起来,其中一人□□道:“我们薛大公子的本事那可是有目共睹的。想当年那‘黄衫女’如此了不得,还不是被我们薛大公子手到擒来,最后还要死要活的······”
“砰!”虞瀚东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,一旁的郑甲见他竟将酒杯捏碎了,不禁大惊失色。
此刻虞瀚东怒火中烧,他们口中所提到的‘黄衫女’正是他的师姐微生月。他的师姐微生月自小喜穿黄衫,闯荡江湖时得了个‘黄衫女’的名号,后遇到薛旌,陷入情网不能自拔,最后落了个被弃后落胎的结局。虞瀚东与师哥卢鲲得知后都曾暗暗发誓,要那薛旌得到应有的报应。
秋公子跟着笑了笑。
薛旌朝着秋公子狡黠地笑道:“你本是这洛安城有名的公子哥,却至今未曾与那洛安双姝见过面说过话,这次需得参加比武招婿方能如愿,为兄真为你惋惜。”
秋公子听到薛旌话里有嘲笑的意味,顿感无地自容。
郑甲已经明白虞瀚东正在留意对面那帮人,于是指点道:“那身穿华衣的公子是洛安有名的贵公子,叫秋阳······”
虞瀚东突然道:“我想参加比武招婿,郑兄可否带我去公衙报名?”
郑甲咋舌道:“你···你想参加比武招婿?”
虞瀚东默然点了点头。
郑甲认真地瞅了他两眼,仿佛想看出他的真实意图,最后无奈道:“好吧,等吃完这桌酒菜,我们立刻赶往公衙,想必还来得及。”
虞瀚东再次点了下头。
两人用完午膳后,由郑甲带路,来到城北的公衙,虞瀚东用孙曜的名字报名参加了柴府的比武招婿。明日举行的比武招婿分为十三个擂台,分别为“宜”“高”“殿”“以”“广”“意”“兮”“翼”“故”“纵”“而”“绰”“宽”,虞瀚东抽到了刻着“翼一十九”的木牌。
为了答谢郑甲,虞瀚东赠送了他十颗金豆子。
郑甲毫不客气地收下了,两人在城北道别,各奔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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