兼职做到昨天就结束了,今天白天没什么事,早上卫洲做了三明治,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机械式进食,吃完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,半步也没挪过,直到下午五点半提醒他该去上班的闹钟响起,他才如梦初醒。
坐了太久又一直被太阳直晒,卫洲一站起来便感到天旋地转,脚下直发软,差点儿面朝地和地面来个热情拥吻,他撑着护栏站着缓了缓,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的草坪。
楚风一脚把他踹进小坑里,拿着个小铲子趾高气昂地让他二选一,要么交出老二,要么埋了他,阳光照下楚风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。
当时他在想什么?
想起来了。
是天使,是将他从深渊拉起的,来自光明的天使。
那时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,他馋楚风馋得很,给那小子气的啊。
卫洲低低地笑出声。
起风了吗,眼睛突然有些酸涩。
半路上天空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,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到他地头盔上、身上,卫洲拧了拧油门,加快速度。
明天就是大年初一,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,卫洲有些心不在焉,雨水模糊了视线,一辆逆行疾驰的汽车差点儿撞上他,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偏了下车头才躲过一劫。
卫洲心里憋着一股气,停下车来想趁机跟对方干一架泄泄火,可对方自觉心虚,一脚油门扬长而去。
操!
下班的时候依旧有毛毛雨,卫洲坐在别墅门口一点儿都不想进去。
这段时间他留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很有限,却依旧坚持每天下班后坐在门口台阶发呆,平时他坐个几十分钟就会进去,但今天,那种不愿意进屋的抵抗情绪很强烈。
不安、压抑、难过、生气、孤独……所有的负面情绪蜂拥涌出像是要吞没他。
雨水飘到他的头上,月光下他的头发像沾满细钻,流光溢彩。
黄成澄给楚风打电话的时候楚风正躺在床上,迷迷糊糊正要睡去,他抓起手机看了一眼,拒接后随意地丢在一边,翻了个身,直到李理走进他的房间摇醒他,将手机怼到他面前。
强烈的白光让他烦躁得想把房子拆了,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时,他愣住了。
一整个晚上卫洲的状态都很不好,黄成澄回到家越想越不放心,这要是平时也就算了,可今天是除夕,明天是大年初一,楚风还是联系不上,卫洲一个人……黄成澄果断叫了代驾。
到楚风家时,黄成澄差点腿软。
地上湿漉漉的,别墅里黝黯一片,卫洲像个流浪者一样倒在门口的台阶,姿势怪异,黄成澄定睛看了好几秒才敢确定那人是他。
“阿洲,阿洲,醒醒,阿洲。”
黄成澄用力推了好几下他的胳膊,卫洲都没有任何反应,他试图把他扶起来,可卫洲人高马大,别说他今晚喝了酒浑身没劲,就是没喝酒他也搬不动他,好在代驾小哥是个热心肠的人,见他这样主动伸出援手帮忙,他这才成功把人抬进门。
震撼人心的声浪如猛虎咆哮,原本靠在沙发打盹的黄成澄一下子醒了,赶紧跑出门。
一辆迈凯伦P1停在院子里,黑夜中车前脸的灯像魔鬼的微笑,一条修长的腿从驾驶室一侧的车门跨出,消失了好一阵子的神秘人物终于出现了。
楚风和李理两人从车上下来,矜贵轩昂的气质让人舍不得挪开眼又不敢多看。
“你到底跑哪儿去了,信息不回电话不接,你知不知道啊洲很担心你,明天就过年了,如果我不联系他,”黄成澄指着李理,“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回来?你知不知道,要不是今晚我刚好去了洲那儿又看他状态不好不放心特地来看一眼,他今晚就得冻死在你家门口。”
黄成澄吧啦吧啦说了一堆,楚风一直不搭理他,直到他说出最后那句话。
楚风停下脚步看他。
几乎是同一时间,黄成澄往一旁跳开两步,小声嘀咕:“我又没说错什么,我到的时候他跟死了一样倒在门口,今晚又一直下雨,我要是不来,你再看到他就不是在这儿而是太平间了,还是作为嫌疑人被警察传唤的。”
“少说两句,”李理往后扯了黄成澄一把,推着楚风往客厅走,“先看看他怎样了。”
卫洲面如死灰地躺在沙发上,脸色憔悴得像个将死之人,楚风觉得自己站边上都像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。
啧!
他每天守在窗前,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天也不缺席地出现在那条路上,还以为他毫不在意,即使他不在他也过得很洒脱很自在逍遥,为此他还心生怨气,无视他的每一个电话每一条信息。
操!楚风觉得烦闷,但更多的是心疼。
他掀开卫洲身上的被子,手顿了一下,将被子重新放下,再次看向黄成澄。
“哎,你别误会啊,他身上衣服都湿了我才给他脱了的,我可没对他干嘛啊。”黄成澄赶紧解释。
“怎么不送医院?”
“当然是为了让你心疼啊,”黄成澄说得理直气壮,却在接触到楚风的眼神时下意识地又蹦开两步,“我也是用苦良心好吧,不这样你会出现吗?”
楚风弯下腰,抱起卫洲走向房间。
这两人是吃菠菜长大的吗,怎么力气都这么大,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起对方,连眼睛都不眨一下,真他妈天造地设的一对怨偶。
看着楚风怀里的卫洲,黄成澄觉得卫洲要是知道自己被楚风公主抱,他一定会害臊得把看到的人都灭口了以保英明一世。
卫洲不知是睡得深沉还是已经陷入昏迷,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,在靠近楚风时,像是刻进身体的记忆一样,他的脑袋往楚风的胸口偏了过去。
给赖晓东打了电话再帮卫洲穿上睡衣后,楚风坐在床沿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。
这哪里还是他记忆里的卫洲,脸部线条更加清晰了,眼眶深陷,嘴唇发白,冷漠孤傲又拽上天的神情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颓靡不振。
楚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。
没死。
卫洲猛地睁开眼睛,抓住楚风的手腕,在看清楚风的脸时,他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,不可置信地瞪着他。
诈尸啊,要不是刚确定了他还有气,楚风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揍他一顿然后撒腿就跑,手腕上传来的细微痛感让他皱了眉。
卫洲赶紧松开,却又立刻去牵他的手。
卫洲牵得很紧,拇指无意识地在楚风的手背上揉搓着,“对不起。”
为什么道歉,卫洲不知道,可能是因为楚风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,也可能因为他刚刚弄疼他了,反正他就是想跟他说声对不起,但不止想说对不起。
还有什么想说的?很多,想说的话有好几箩筐那么多,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。
楚风没有说话。
“小风。”赖晓东在卧室门口叫了他一声。
“哥,”楚风抽出手回头的时候站了起来,“对不起,这么晚还把你叫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