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提亚望着男人友善到令人起疑的笑容,直觉告诉他这家伙一定没安什么好心。可不等他反应过来,路凯迪就狠狠地推了一把他的后背,他一个重心不稳,往墙上撞了过去。
“啊——”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,他的身体居然穿墙而过。然而墙的另一端是悬崖,他根本来不及反应,就直接掉了下去。还好路凯迪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,他才险险悬挂在了半空中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男人从墙壁中探出半个身子,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。
“准……准备什么啊?这是什么鬼地方,快把我拉上去!”付提亚快要疯了。
没想到下一秒,路凯迪纵身一跃,二话不说也跳了下来。两人拉着手,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坠落再坠落。
头顶的天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漆黑,四周是陡峭锋利的岩壁,但他却感受不到风的流动,仿佛置身于一个密不透风的洞窟之中。
“发什么呆呢,不要命了?”路凯迪焦急催促道,“快用传送术离开这里!”
付提亚慌忙念诵咒语,霎时间白光昼现,两人急速坠落的身影消失在了悬崖深处。
砰——
付提亚来不及用法术作缓冲,就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。只觉得后背传来一阵剧痛,肋骨都仿佛断了几根,他倒吸了一口凉气,缓了好久才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。
指尖传来细小绵软的颗粒感,他低头一看,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个沙坑里面。他好奇地用手捧起一堆沙土,细沙像瀑布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流淌下来,被风吹散在了空中。
视野投向远方,一副此生从未见过的画面,蓦然跌入了他的眼帘。漫天繁星的夜幕下,一望无垠的沙丘,像是被镀了金的海浪,宏大到令人失语。
他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,甚至忘记了身上的疼痛,不顾一切地站了起来。干燥热烈的风吹拂着他的脸庞,混杂着细小的沙粒,仿佛有了形状与力量。
他深吸了一口干燥而略微苦涩的空气,像是新生的婴儿第一次来到世界,绽放开了懵懂而纯真的笑容。
太不可思议了……人类世界,竟然是这样的景象……
惊鸿一瞥,就成了他此生难以忘却的画面。
“喂,小鬼,别光顾着看风景,我的手臂好像摔骨折了,帮我一下。”路凯迪的话打断了他澎湃的心绪。他转头一看,才发现路凯迪也躺在沙坑里,疼得咬紧了后槽牙。
他把路凯迪拽了起来,“没骨折,只是脱臼了,你忍着点。”少年握住他的胳膊,猛地往上扭了一下。只听见咯嗒一声,路凯迪疼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。
付提亚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停顿了片刻,语气忽然冷了几分,“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穿越之门被开在了半空中?”
“说来话长。”男人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,努力克服着瞬移术带来的反胃感,皱着眉头说道,“我从悬崖掉下去了,情急之中开启了穿越之门,多谢你,替我捡回了一条狗命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?要是刚才我没有反应过来,我们可就都摔死了!”恐怕是气急攻心,付提亚突然觉得头一阵晕眩,险些没有站稳。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气息,“我耗费了太多法力,需要休息。”
“这里?”路凯迪难以置信,“这里可是沙漠,你没搞错吧?”
付提亚不解地看着他。
路凯迪这才意识到,这个清澈愚蠢的利尼坦人,对沙漠没有任何概念。他脱鞋把靴子里的沙子倒了出来,一面解释道,“这里是利比亚沙漠,正值夏季,昼夜温差十多度。如果碰上了来自撒哈拉沙漠的吉卜利风,甚至可以高达50度,晒掉一层皮都是幸运了。而且这里随时可能出现沙尘暴,要是你在这里休息,可能第二天就被活埋在沙子里了。”
谁知付提亚没有理会他的话,自顾自在沙坑里躺了下来。经过了一天曝晒,暖烘烘的沙子像是一张温床,别提多舒服了。眼睛一闭,睡意一下子就袭来了,他迷迷糊糊地说道,“要是有什么……沙尘暴,叫醒我……”
路凯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,脱下身上的布囊往沙坑里一丢,然后靠着坐下来,望着晴朗的夜空,没好气地说道,“真会差遣人啊,小鬼。”
路凯迪计划休息几个小时,趁太阳没出来,就叫醒付提亚赶路。谁知他坐了没多久,倦意也袭了上来,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。直到感觉身上发烫,才猛然从烈阳下惊醒。
糟了,已经睡到了上午。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,看样子已经被晒伤了。他连忙摇了摇付提亚的胳膊,然而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一样,怎么摇都摇不醒。他又试着拍了拍他的脸,还是无济于事。
不会睡死了吧?他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鼻息,气息平和,看起来还活着。
“小鬼,别睡了,再睡就被晒成人干了!”
可是直到路凯迪喊到口干舌燥,付提亚始终昏睡不醒。他用手遮脸望了眼毒辣的烈日,在这里待下去肯定要出人命,要是先找个阴凉地再从长计议。
他备好行囊,望了一眼地上的付提亚,眼神犹豫了。叹了一口气,还是把他背了起来。这小鬼身形不算高大,但却沉得要命,路凯迪背着他走了没多久,就后悔了这个决定。
他又把他扔在了沙地上,这回没客气,直接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。
还是不醒。
路凯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望着一望无垠的沙丘,脑子转得飞快。
他知道这里是利比亚沙漠,但具体在沙漠的哪个方位,他毫无概念。他身上没有指南针,没有食物和水,继续盲目前进,只有死路一条。
穿越之门的另一头,有女王的士兵围堵他们;而门的这边,则是宛如地狱的荒漠。
难道真被他这个乌鸦嘴说中,他们要被困在时空隧道的中央了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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昏暗的神殿废墟中,呛人的烟雾还未完全消散。领头的士兵小跑到祭台脚下,神色慌张,“报,报告女王,属下已派人多次搜寻,神殿的各个角落都搜遍了……”
“结果呢?”女王冷言催促他赶紧汇报。
“那犯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,无影无踪。”士兵深深埋着头不敢与之对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……”他深吸了一口气,闭上眼睛,声音颤抖,“我叫努哈达,陛下。”
“即日起,你不必再向我汇报了,你没有能力胜任禁卫军统领之位。说实话,你还不如你那愚蠢的前任库尔力克呢。”那双茶褐色的眸子冷冷瞥了他一眼,语气轻描淡写,却令人不寒而栗,“去拉曼达监狱做看守吧,等你有信心制衡那些死刑犯,再回来见我。”
那士兵不敢违抗,他心知自己能够捡回一条命,已经是这蛇蝎女王最大的宽恕了,“遵,遵命,陛下。”
“你给我站直了。你既然还穿着这身黑甲战袍,就当配得起这份荣耀。”
士兵唯唯诺诺地挺起胸脯。
“走之前,给你两项任务。第一,你们中间出了叛徒,给我把他找出来,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。第二,把葛琳娜给我叫来。”她冷哼了一声,“我想听听这位好功臣,对今天这样的结果,有什么看法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士兵再次低下头,实在不敢直视那双杀气凌人的眼眸,“属下失职,让葛琳娜王妃……逃跑了……”
说罢,他感觉头顶那双目光像是匕首一般剜了过来。
“逃跑?”维纳利斯手中的魔杖锤向地面,发出一声闷响。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,“她孩子的命在本王手里,她怎么敢逃跑?”
“或许,王妃并没有把孩子看得那么重要……”士兵的声音轻若游丝,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滚。”